怪物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用行动表明了它的意图——以近乎于短跑冲刺的速度跑来,手上的枪管再一度被自己捏成【刃】的形状——更确切地来说,那是一根长刺,围绕着手心伸出来,一点一点搅碎着自己的肉旋转起来。
那是一把极其【原始】,但是却能够达到可怕效果的【电钻】——姑且这么说吧。举着这长刺冲过来的怪物,在士兵身上的火焰喷射器划开了一道口子,混合着热流的蒸汽和燃气喷发出来——
“快扔掉它!”仍然被压在少女身下的小夜子对着士兵呼喊,士兵遵从命令,将那冒着浓烟的喷火器扔了过去——因为内外压不稳而从喷射器里爆开的烈焰又再一次包围了怪物的周身,而怪物这一次,径直从烈焰之中冲了过来,手中的尖刺,直直朝着面前最鲜美的【食物】——那名倒在地上的士兵刺了过去。
然后,在接近士兵喉咙的一瞬间,又一次停住了。
“大泽君——”看着那一张已经被外骨骼挤压得扭曲不堪的脸,士兵的眼中又一次腾出了泪花。
“中……村——快逃!”归属于人类的最后一句低沉嘶哑的话,从怪物的嘴里吐了出来,然后,重归于怪物的本性。
伏身躲过怪物刺下的尖刺的士兵,在地上狠狠地翻滚了一圈,还没从头脑昏厥中反应过来,怪物就又一度地朝他猛扑过来——嘴中属于吸血鬼的獠牙,也终于张开了——那表明,这个【生物】,已经不再是【人】。
“你叫中村对吗——快撤!”和这句话一起发出的,是属于车手的手枪枪声——就在那一瞬间,一颗银弹被嵌入了吸血鬼的脑子里,然后是紧接而来的一枪两枪三枪,鲜血宛如规律的乐器一般跳动出来。打中的地方,恰好是左脚、右脚、腰部。失去了行走能力的怪物,一瞬就倒在了地上——如此精准的射击,就算不是吸血鬼,也足以令人战粟。
名为【中村】的士兵,撤退到了巷口之后,目睹着身裹皮衣的车手的战斗。
而此刻,怪物已经从刚刚的枪伤之中恢复了过来,朝着面前的生命再一度冲了过来,但却被拦在面前的两个【同类】给挡住了。身形较高的【同类】,拿着手枪,牢牢地对着他的头部——【怪物】自然已经失去了对面前名为【枪】的物体的恐惧,它的脑子里,满是清除阻碍、吃掉东西的本能。
少女也再一度使用起了自己的力量——鲜血从右手中涌出,这一次,是富有流动性的鞭子形。手持武器的两人,朝着面前的怪物冲了上去。
怪物颇有策略地审视了面临的两面夹攻——“持枪”的对手,大概会比较朝自己远的地方开枪射击;“另一个”,则会朝自己施加中远程的攻击---------这是残留于变异大脑之中的所谓的【战士本能】。
但两人实施的攻击,此时超过了这种本能的判断。
因为本应“持枪”的对手,冲上去对自己实施了近身战斗------一只长腿将怪物踢得向后退去,紧接着,少女的血刃也落了下来,直绕在怪物的手臂上-----由血液组成的鞭子逐渐地加快了流速,至终将目标的手臂,整个从骨头上剥离了出来,连着作为武器的尖刺,一同被捏成了碎片。
被缴械的怪物,依旧没有停止对【扫除目标】的追求------就算血刃还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另一只手臂,依旧伸展着【爪】,想要做出些反抗性的攻击。
这一愿望,在下一秒落空了。
赖以为【反抗武器】的爪,也一道被接一下的枪弹炸成了碎片。
怪人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向后退了一下,就在此时,刚刚卸掉自己手臂的刃,已经临近了自己的脖子------少女并不是会放过机会的人。
随后,屠戮的音乐会,在刀刃插入声、血肉分离声,随即的倒地声中,画上了休止符。
“干的不错。”望着还在燃烧的头部残渣,小夜子鼓起了掌:“真是令人害怕的战斗天赋。”
“不需要你的夸奖。”收起手中的血刃,少女那保持冷淡的扑克脸沾上了些许鲜血。
“看着同类的死去还能够笑着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此刻,在街上的针孔摄像头的另一头,有另两双眼睛,在观赏着这屠戮的演奏。
“那个研究对象,真的是值得一看的材料啊!”藤尾研究员,此刻正在隔着屏幕,看着这一切的状况。
“又在继续你的研究了吗?”被人称为【社长】的男人,坐在长长的办公椅上。
“说不定可以-----嗯!?”
藤尾正要继续他的解说,一个突如其来的发信让他不得不分散了注意力。
“我是中村,我要申请部队与家属的死亡补偿……”
“一共是六个人,一百二十万円,对吗?”社长接答的话里,明显的声调,意味着他对自己的话语无比自信。
“一共是七个人啊------”
“你是说大泽队员吗?”低沉沙哑的话语,带着一种可怕的意味。
“伪装成人类进入部队中的吸血鬼,是不会被计入的。”
“但是-------”
伴随中村的话被电台的挂机键截断,通话戛然而止了。
“吸血鬼妄想着成为人类吗……可笑至极!”社长转过头来,露出一道狡黠的微笑。
藤尾此时连看着社长的脸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只是埋头,看着自己的研究数据,不再发话------盛怒之中的社长,是不会听进去下属的话的。
在另一头,也有一个人处在盛怒之中-----是伴随着痛哭的愤怒。
“大泽君……”抽泣着的中村。拿起那张带血的照片------怪物在失去人类意识的最后一刻,仍然护着部队里七人的合照。
大雨,洗刷着地面上的血迹,也冲刷着这个士兵百经洗刷的心灵。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液体,滴落在照片之中的笑脸上。
雨夜,越发地冷了。不管是被罩在大雨之中的那一个人,都会觉得浑身发抖的吧。
“你只是完成了一个任务。”注视着被大雨冲刷的残骸,小夜子朝着士兵安慰道:“你有足够的理由去猎杀他。”
“他的本名是大泽悠,是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总会冲在前面的好战士,想要过上一个平静的生活……”不知道是雨声的稀释,还是士兵的哭泣,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听不清楚:“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没有伤害我们。”
“他,的确是一个好战士。”小夜子再一度注目尸体,默默地敬了一个礼------用力的程度,打碎了身边的雨滴。
天空的雨水,似乎在这样的气氛之中,带起了一股咸味。弗拉德虽然依旧撑着扑克脸,但手上的动作,却表示出了自己的心情-----本为自己遮挡雨水的蕾丝边洋伞,微微地朝着尸体倾斜了下来。
名为【大泽悠】的士兵,满足了自己【安静存在】的愿望。
无数的雨滴,在三个人的身边落下又平息,三人维持着对猎杀对象的默哀,直至雨停。
“我们回去吧。”
小夜子即使笑着,也掩盖不住自己哽咽的语气。弗拉德只点了点头,又一次移动向了小夜子的机车。
引擎,再一度地发动了。
似乎,对两个人来说,生离死别早已司空见惯,但这一次,却让她们久久不能平静。一路的霓虹,一路的夜景,似乎都暗淡了。
“------砂糖小姐?”弗拉德依旧平淡的眉目里,多了一种奇怪的光线。
“不死原大小姐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仍旧挂着笑容的小夜子,朝着弗拉德答道。
“能借宿一晚吗?”冰冷的语气里,有了一种微微的起伏。
随着机车的轰鸣声停下,一阵房门的开启声随之响了起来。小夜子翻下车子,拿起自己的车钥匙。
“储物间的钥匙,就在这里了,我先去整理一下吧。”
小心地打开房门,烤肉的香气依然还在萦绕着,而红茶残留的热量,依然在散发着自己的热量。在整理的时候,弗拉德给自己倒了一点剩余的红茶,嘴里还留着一阵茶香。
“我要先睡觉了哦。”
小夜子朝着弗拉德挥了挥手,转而走向了自己的房间。随着房门的关闭,弗拉德的视线转而朝向了睡在沙发上的空美。紧闭着的大眼睛,随着外面的风声来回翻动。望着空美的睡颜,弗拉德的嘴里,一点点地吐出了一个漾开情感的句子。
“我们,一直没有做错的。对吗?”
而与此同时,另一旁的墙壁,隔开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睡倒在床上的小夜子,紧抓着裹在身上的被单,地上的一张胸牌,似乎是被刻意地摔在地上的-----在胸牌上,小夜子微笑的照片旁边,是一行金色的字样。
【13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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